——一位轮椅“园丁”的梦想旅程
嘘、嘘、嘘,几声口哨响后,“喇叭小学”开始了一天的课程。
戴着一顶破旧鸭舌帽的老师陈顺江轻轻环视了一下学生们,然后弯下腰,用力拨开轮椅的脚踏板,两手按在前排课桌上,强撑着自己离开,他上半身倾斜着紧贴课桌,脚轻轻搭在地上,靠两只手慢慢移动将自己挪到黑板下方的凳子上。
年过三十的他脾气依然很倔,这个过程不要任何人帮忙。
黑板的放置也很特别,这块他哥哥帮助用三合板加工的简易黑板,倒过来斜靠在墙上,方便陈顺江书写和学生们观看。
“同学们安静一下,下面我们开始学习加减法。”操着浓厚的本地口音,坐在凳子上的陈顺江开始了一天的教学。
门闩上放着母亲早准备好的干湿两块毛巾,坐在最靠边的同学自觉地承担了为老师递毛巾擦黑板的任务。
这是六枝特区落别乡抵耳村喇叭寨一个仅有24名学生的“学校”,九年来,坐在轮椅上的残疾老师陈顺江演绎了一段传奇的园丁生涯。
2000年8月,怀揣着筹来的1200元钱以及一份大学录取通知书,22岁的陈顺江在亲友陪同下来到了省城。
他很高兴,因为大学梦圆,这个出身贫寒的残疾学子看到了对未来的希望。
但他最终已没有走进大学之门,除了无力缴纳学费,身体状况也是重要原因。
陈顺江签下了自愿退学书,回到了边远贫穷的家乡。那张黄颜色的录取通知书成为了他永远的伤痛,被压在了箱底。
“也许我这一生,是注定要滚爬下去了。”从小因腿脚毛病常常摔跤的陈顺江说出了这样一句话。
在人生之路上的不断滚爬,练就了他坚毅的性格,每一次面对挫折他都“站”了起来。
回家后的一个月,陈顺江就办起了学校,招收寨子周围的儿童就近入学。
“让孩子们学点知识,不要整天在田里玩泥巴。”他说。
农村办学难度可想而知,更何况是一个残疾人。
没有教室,他向外出打工的人借房子;没有桌椅,用木板搭起来;甚至一块像样的石头都被利用起来成了凳子。
令他欣慰的是,第一个学期,就有45名学生前来报名。附近寨子的人评价他:带点残疾,又有本事。
“这些孩子给了我生活的信心,觉得自己还有价值,能做一些事情。”陈顺江告诉记者。
毕竟是借的房子,陈顺江的“学校”常常“居无定所”,到现在已经换了5个地方。
哥哥心疼他,帮助建起了三间石头房子,一间作为厨房和母亲住,一间陈顺江住,中间的一间就成为了“喇叭小学”的教室。
从此,坐在轮椅上的陈顺江在自家屋里开始了专职教学,71岁的老母亲靠挖草药维持一家的生活,还常常到县份上帮助他买书、买教学用具。
9年的教学生涯弹指一挥间,期间的甘苦只有坐在轮椅上的陈顺江自己知道。唯一令他坚持下去的信念就是证明自己的价值。
除了本寨的孩子,周边苗寨、青杠林等好几个寨子都有孩子被送来他这儿读书,大家都希望这个当地“最有知识的人”让孩子学到点东西。
“真的感谢这些孩子们,是他们让我找到了一个残疾人的价值和尊严,点燃了人生的希望。”陈顺江告诉记者。
在陈顺江的珍藏中,几乎都是和外界来往的信件,而一张从北京寄来的捐助证书,成为他的“无价之宝”。
透过这张鲜红的证书,他读出了一个残疾人的价值。
“5.12汶川大地震”期间,与全国人民一样,陈顺江坐在电视机前的轮椅上,守望着一个个生命的奇迹。“我愿意去替换那些在无情地震中遇难的每一个人。”他回忆着当时的心情。
在每日止也止不住的泪水中,陈顺江和母亲把积攒下来的钱连同一封委托信寄给了因《百家讲坛》而红遍全国的于丹,希望她能帮助自己把这些钱捐给灾区的人民。
陈顺江说:“诚然我一无所有,有的也仅仅是一颗还在跳动的心,我愿意为灾区捧出一颗来,也许这样的心灵才能得到净化,也只有这样我才能拥有一点点做人的权利。”
去年6月,中央三台的《铭记——端午节特别节目》中,于丹向全国观众呈现了陈顺江的爱心。
“五元2张,五角6张,一角16张,总共14.6元。”流着泪的于丹一张张清点着看上去厚厚的一叠钱。
她感动地说:“上亿元的捐赠叫慈善,陈顺江之举也叫慈善,是慈悲的心而产生的善举。”
看着电视,坐在轮椅上的陈顺江真的觉得自己站起来了,而且站得很直。